“穷学理,振科工,重实验,薄雕虫”,一代又一代北洋人时刻秉承着实事求是的校训,不尚空谈,脚踏实地,埋头苦干,天津大学建筑工程学院闫澍旺教授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作为文革后的第一批大学生,闫澍旺1982年毕业留校任教,现任天津大学岩土工程研究所所长、教授、博士生导师,岩土工程学报编委,海洋工程杂志编委,岩土工程师杂志编委,天津市学位委员会委员,中国力学学会岩土力学委员会委员,中国土木工程学会岩土工程委员会委员,天津市水运工程学会地基委员会主任,曾多次赴挪威、澳大利亚、英国、美国和新加坡等国访问学习。
“玩泥巴”,做科研,乐在其中
2014年冬日的一天,水利馆的一间办公室里摆放了几个搪瓷盆,盆里装满了土,看上去像是在为养花做准备,盆的旁边是一个两米多高的滑梯。闫澍旺从盆里取了一小块泥,认真地拿在手里揉搓着,秒针“嗒嗒”地响,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下午。原来,这是闫澍旺新发现的一件“有趣”的事:小土块为什么从一端进入管道后,输送到另一端会将管道堵死,怎样才能避免。这么一件常见的事,被他捕捉到了里面蕴含的土力学奥妙。
“玩泥巴”成了闫澍旺来到天大三十七年的一个缩影。1977年,闫澍旺考入天津大学海洋工程系,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从此与“土”结下了不解之缘。作为天津大学岩土工程研究所所长、教授、博士生导师、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获得者,闫澍旺更看重的是通过基础理论研究解决实际工程难题的业绩。他经常说:“做学问,重在一个‘理’字,把最根本的搞清楚了,学问就好钻下去了。”提到所做的实验,他感慨道:“就像这个小小的泥团,你不去碰它,就不知道这个土的性质,自己脑子里想的东西就不能在实验室里看到了。”他的一个朋友曾经长期在日本研究沙土液化后的本构关系,属于无人问津的纯理论领域。当时的闫澍旺乐道:“沙土液化后成了一锅‘粥’,土的结构都破坏掉了,研究它有什么意义。”后来,在解决海底管道的填埋问题时,闫澍旺才发现了这个理论的应用价值,正所谓溯本求源才能更上层楼。
为了追求“土”里面的真理,闫澍旺几十年坚持每天三个单元的作息,即上午、下午、晚上都在实验室做科研,每晚10点后伴着清风明月回家。当65岁的他被问及是如何坚持下来的时候,他淡然地回答道:“不用坚持,本就是兴趣,能够解决问题就是最大的快乐。”每到周末和节假日,工作反而愈发的忙碌起来。闫澍旺每年大年初三就会来到实验室继续科研,学生回来后赶忙跟大家分享最新的成果,“平时很容易被打扰,放假了也就清净了。”
薄名利,推后辈,甘为人梯
勤钻研博观约取,专术业厚积薄发。长期的积累使得闫澍旺在解决重大紧急的工程项目中展现出大师级的水平。
2013年,中海油集团在沙特拿下了一个石油钻井平台的建设项目,需在海中打一根60米的桩,施工难度大、风险高。经过美国公司的勘测后,桩基础进入海底30米时就打不下去了,出现所谓“拒锤”现象,为何会这样大家都不知道。业主提出了索赔的要求,与此同时,施工设备每闲置一天需要“烧掉”几十万人民币,建设成本与日俱增。施工方了解到闫澍旺是这一领域的权威,情急之下求助了远在万里之外的闫老师。闫澍旺根据基础资料分析土的成分,发现原来是桩腿遇到一种新的地质层。有设计单位考虑不周的责任,同时也有美国勘测公司工作缺位的因素。原理搞清楚了,问题很快得到解决,挽回了巨额损失。
“为国家多做点实事儿”是闫澍旺常常提到的一句话,而另外一次“救火”经历,不但体现出了实干报国的情怀,还有着淡泊名利的达观。2002年,投资200多亿的国家重大项目—长江口深水航道治理工程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一场风暴潮不期而至。竣工交付的日期越来越近,北导堤却被吹垮,有的结构偏移了好几米,有几段堤坝直接沉入水下。施工方上海航道局和设计方中交一航院等几个单位在崇明岛开了一个现场会,请了很多院士专家,没有人对此进行过深入研究。闫澍旺在挪威留学时做过相关课题,回国后借国家教委资助优秀青年基金的机会做了继续研究。会上很多人,包括几名日本专家,都认为土的液化是问题的症结,但闫澍旺始终坚持是软土的弱化问题,然而,他的想法并没有得到大家的重视。施工方先后找到了同济大学、南京水利科学研究院、清华大学等单位,有的表示做不了,有的开出1100万科研经费的天价,有的则需要长达一年的时间进行研究。通过搜索到的科研成果,施工方决定再找闫澍旺。谢世楞院士带着单位领导和多名专家来到天大水利馆闫老师的实验室,看到如此简陋的房屋,立刻表示:“这种环境怎么可能做出来”。谢院士笑着说:“你们姑且试一试吗?”另单位领导和专家们没想到的是,闫澍旺老师仅仅用了27万实验费,一个月的时间就把问题解决了,当时中央电视台对此做了专题报道。后来,施工方将这个项目申报了国家科技进步奖,本是项目功臣的闫澍旺却因申报单位的综合考虑,将闫澍旺排在了第7位,结果因评奖规则所限,只将前六位排进了获奖名单。直到现在学生们总还为闫老师有点愤愤不平,但是每次提及此事,闫澍旺总是一笑了之:“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解决了现实问题,让国内岩土专业有了更大的进步,就是值得的。”
闫澍旺的“吃亏”不只体现在工程中,还存在于对学生的培养和学校的发展上。从事教学科研几十年,成果的丰富可想而知,而许多项目或者论文的署名上却见不到闫澍旺的名字。他经常会把一些成果的第一作者让给学生,自己则署在后面甚至不挂名。闫老师这样解释道:“我们这代人总是要退出历史舞台的,终要被年轻人取代。对于他们,能帮则帮,使他们能够在同龄人中尽快脱颖而出。”有的年份赶上了学科评估,闫澍旺还会将自己几年的成果拿出来,用于材料支撑。
爱无限,心豁达,踏踏实实
从教32年,闫老师的学生很多都能独当一面了,他们中有天津港集团董事长、天津勘察设计院总工、江西交通厅副厅长等等,共培养硕士130余人,博士70余人,可谓桃李满天下。只要一提起老师,学生们的眼里都是满满的崇敬和爱戴。闫澍旺也喜欢跟学生在一起学习、工作。他热爱运动,年轻时还是篮球队的主力。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但仍然坚持运动,每天下午四点半准时和学生踢一个多小时毽球。平时,他从不直接批评学生,而是通过讲故事来教育学生。他常常跟学生讲,犯错不可怕,关键是要动起来,不要只看不做;假期,闫澍旺会带着学生爬山,一路有说有笑;有的时候把本该发给自己的酬劳分给学生,同等水平下,他的学生所发补助也是较多的。而为了赶上科研和学生新潮的步伐,65岁的闫澍旺还自学软件知识,编写各类用于计算的程序。
建工学院女教授刘润,是闫澍旺一手带出来的学生,她32岁破格被评为教授、博导,她提到闫老师时说:“闫老师人格魅力特别强,有很多人跟他即便是一面之缘,都有可能成为至交,因为他为人真诚、务实求真”。在挪威访学期间,国际土力学大师yanbu?力邀闫澍旺留下从事科研;在英国期间,同仁们也都看中“中国闫”的真诚与执着。同样是建工学院老师的孙立强也是师出“闫”门,他感慨道老师一辈子不争不抢,所有人都能与他愉快共事。孙立强清楚地记得博士毕业前,闫老师曾告诫自己,要心态平和、学会吃亏。前不久在天津召开了全国土力学会议,一位河海大学的专家腾出在天津仅有的半天时间专门前去看望闫老师。闫澍旺常提到:“不少人认识我,但是希望别人认识我是因为我做过的项目有价值,解决了实际的问题,而不是因为头衔或者媒体的宣传,我最喜欢的还是踏踏实实做点东西。”
如今,耳顺之年的闫澍旺依然沉浸在岩土工程研究的海洋里,一边教人求真,一边探求真知,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